“哈?”谢观南差点被半口酒呛着,这人长着这样一张被仙人抚摸过的英俊面孔说这话不怕被雷劈吗?好好一个士族子弟怎么生了副无赖的性情,不跟他聊天就像是欠了他似的,尽管心里这么腹诽,嘴上却还是答道,“京城忙一些。”
谢观南心软,就好像之前在酒楼外面徘徊了那么久,最终还是决定不让客人空等,进来吃这顿饭,季熠不怕自己显得缠人,因为他笃信只要开口,谢观南就不会让他一个人被晾着:“京城治安不好么?”
“这世上有人作恶,与在哪里关系不大,什么地方都可能有坏人,京城汇集五湖四海之人,人口数量决定罪犯比例罢了。”提到了这个,谢观南不免想起在京城的师父和他那些同僚,“天子圣明四海升平,首善之地,自然捕快也是最好的,治安怎会不好?”
“你一个人过来,还是带了家眷同行?”
通常若是短期调任,官职无论大小都不会携眷上任,但如果是被贬外放,那多半就不是数月乃至一年半载的期限了,捕快不算官职,但京城总管全国刑狱,下放几个人到地方的事也是有的,季熠这个话的意思就是已经清楚谢观南是怎么来云遮的了。
谢观南如今也不觉得季熠能知道这些有什么奇怪,这人在云遮十余年,又是士族之后,地方上定是多有关照,他在西雷山上又有那些产业和营生,自然有人脉和必要对云遮的大小事了如指掌。
谢观南是京城人,父亲早逝,只留有母亲和两位姐姐,谢母是个厉害的主母,寡居后一人挑起家业,靠布帛生意养大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也都嫁在本地,谢家虽不是豪门,却也算得上薄有资产。
“所以我才问,你好好的家业不继承,怎会想起去当捕快?”酒过三巡,季熠见谢观南终于愿意多说话了,又把最先的问题提了出来,“你看账本的能耐,可比你当捕快强。”
季熠在山上故意拿出账本的时候,已然知道谢观南的来路,他是从来不做全然无法掌握的事的,只有眼前这小捕头才是什么都没探明白就一个人莽莽撞撞冲上山来想要替天行道。
可是谢观南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在他看来实在有趣,季熠也就忍不住把人留着,说想听京音也不是假话,但比起这个,自然是谢观南这个人更让他有兴趣。
“你懂什么?士农工商,商在最末。”谢观南瞥了一眼对面的人,看到那张让自己脾气上不来的脸,不自觉又把语气放缓了些,“我阿爷在的时候也请过先生教我读书,只是我这样的出身,非得是天纵奇才才有可能考出功名,这条路无疑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自认没有那份才情。”
弃文从武也不是一般人能熬得过的,季熠倒觉得谢观南比起才学,这股子执着的拧劲更为难得:“从商也没什么不好,柴米油盐哪个不需要钱,做个富贵闲人不比你风吹日晒做个捕快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