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骘连忙喊停,似乎这一则江东的秘闻,绝不能昭然于世。
他郑重的行礼,“夫人,天色不早了,臣先去拜见吴国太了。”
“好…”步练师会意,轻轻点头,也回个了礼,就呼喊“大虎”、“小虎”,走出了此间。反观步骘,他站在吴国太的门前…
“唉”的一声,又叹出口气…
终于定了定神乐儿,才踏步而入。
…
同样的夜晚,寂静的暗夜,难以入眠。
在东吴的一处豪门琼宇之间,一个英武的男人,站立在窗前,他仰头眺望着星空。
有一种情不自禁的感觉,宛若在撩拨着他的心弦。
他不自禁的从怀中又取出了那封早已“皱巴巴”,不知道提起过多少次的信。
上面还清楚的印着一滴滴风干的泪痕!
而那些字眼,一个个宛若离别时的哭诉,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封,伱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决定嫁给年长我三十岁的刘备了,这是我的决定,希望你谅解。”
——“我孙尚香,生来便是备受宠爱的孙家大小姐,我的爹爹、娘亲、大哥、二哥都无比爱护我,你最清楚了,我从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而是我知道…无论我面对着什么,我的身后都一定有人在。”
——“母亲生下大哥的时候梦到了月亮,生下二哥的时候梦到了太阳,我也是父亲的孩子,我为何就不能做大英雄呢?我一定要和两个哥哥一样厉害,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他们的拖累,可娘亲说过我永远是他们的骄傲,我是孙家大小姐,绝不比任何人差。”
——“所以我夜夜勤加练习武艺,在江东他们称我为‘剑仙子’、‘弓腰姬’,我不怕辛苦,只希望有朝一日,我也可以像父亲、像大哥、二哥一样,去保护自己的家。你最懂我了,我最喜欢的,不就是孙家军口号中的那一句‘孙家儿郎,誓死不降!宁死沙场,不死温床’么?”
——“可…你,自从你与二哥一起读书学习时,二哥让你教我练武,从那一刻,你就出现在了我的心里,可,是什么时候动的心呢?我记不清楚了!是初次见面,你呆呆的眼神?是你陪我练武的那些夜晚?还是你总能发现我心中所思所想…是你十年如一日的陪伴,还是…还是…”
——“罢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常常会梦见自己穿上喜服的样子,我觉得你陪了我那么多年,你又是二哥信任的人,我最终会嫁给你的吧?可…一切事与愿违,我不能因为我的冲动为我的家族引来祸端,我也想像我的两个哥哥一样,为这天下、为百姓,为我孙家做点什么。”
——“封,我从来没有给你许过任何诺言。但是如今我想许诺给你…下辈子,我一定不做江东的大小姐,来生,我定做你堂堂正正的妻子,完成此生欠你的…可好?可好?”
随着最后一个字出现在了男人的眼眶。
铁骨铮铮的男儿,他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
他回忆起了孙尚香,回忆起了甘露寺!
外人总是传言,那一日的甘露寺,遍是刀斧手,只要孙尚香没有看上刘备,那刀斧手齐出,登时就能将刘备劈成几瓣儿。
是因为孙尚香看上了刘备,这才逼得刀斧手卸下呀。
可事实上,吴国太之所以约孙尚香,约刘备,也约他…赴那甘露寺!
是因为吴国太要让她的女儿自己去选择啊!
选择孙刘联盟,巩固孙家的江山,共同抗击那曹军的侵袭?
还是选择嫁给青梅竹马?摧毁孙刘联盟…让刘备殒命于江东,让同盟互相攻伐,让亲者痛,而仇者快!
他从未忘记。
甘露寺时,孙尚香做出最终选择后的痛哭流涕;
他也可以想象的到,嫁给一个大自己三十岁的“老头子”…
对于他呵护了这么多年的孙小妹,是何等悲怆的事儿?
念及此处…
男人双手握拳,那一双拳头孔武有力。
他恨恨的道:
“大耳贼!吾恨你,吾恨你,吾恨你…吾终与你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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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耳贼,吾终有一日,要用这双手将你撕碎!”
…
…
张仲景是神医。
往往神医,也一定程度上是“毒师”的一种。
正所谓是药三分毒,不能够知晓草药的毒理,也就无从谈及医治。
而无论是医理中还是毒理中,都会有浓墨重彩的一条——以毒攻毒。
这是指:当人中毒后,另一种毒物恰好能和体内毒物反应,使其双双失效的过程。
如今,贼曹掾属的偏房内,身中剧毒,躺在床上,面色难看的灵雎就是用此“以毒攻毒”的方法去消减毒素。
要知道,沔水山庄机关暗器中添加的是蛇毒…
灵雎的肩膀处中的也是“蛇毒”,而“蜈蚣毒”是克制蛇毒的,将“蜈蚣”制成粉剂,少量多次的服用,按理说一日内就会有成效。
只是,如今一日就快过去,灵雎依旧晕厥不醒,这不免得让貂蝉更添了许多担忧。
貂蝉已经守在床边将近十个时辰,她不断地观察着灵雎,尤其是脉搏,心跳…
她不是信不过义父张仲景的医术。
可做娘的…看到女儿这副模样,难免忐忑。
“要扛过去啊——”
良久沉默后的貂蝉,忍不住轻吟一声,她的手再度提起丝啪为灵雎擦拭汗珠。
俨然两种毒素在体内反应,灵雎的身体也在不断地消耗,在不断地出着冷汗…
“嘎吱…”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了。
因为外围关麟安排了不少部曲,若是闲杂人等会被拦住,没有人通传,貂蝉下意识的以为是义父张仲景来了。
算算时辰,倒是该第四次服药了。
貂蝉的眼眸依旧盯在灵雎的身上,仿佛这个世界,除了她之外…再无什么能拨动貂蝉的心弦。
“还是没有醒来…”
貂蝉脱口,以为是与义父说话,并没有回头。
“噢…”
随着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出,貂蝉一怔,这不是义父的声音。
而意识到这点,她迅速的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长长的胡须,是那伫立的身形,是那标志性的绿袍绿帽子,也是那标志性的枣红色的面颊。
是…是关羽!
“关…关…”
一时间,貂蝉的嗓子哽咽住了,她半天竟吟不出一句话来。
“果然是你——任姑娘,或者说是貂蝉夫人!”
关羽的声音浅浅的传出…
一时间,貂蝉与关羽四目相对,两人像是都有许多话要讲,可两人又默契的保持着某种克制…竟是有几分时过境迁,相顾无言的味道。
终于,良久的沉默之后,还是关羽当先开口:“关某听下人讲,云旗身边有一名女子,乃张仲景义女姓任名红昌,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多,是你当初临别时告诉关某的,再度听到这个名字时,关某就有些怀疑;”
“方才又听下人讲,云旗遇刺,刺客是一名十五岁的女子,是你拦在了她的身前,还称呼她是女儿…呼唤她‘雎儿’!那时,关某便笃定,云旗身边的多半便是你们母女了!母亲貂蝉和女儿灵雎!”
“……”
关羽说到这番话时,床榻上,方才始终纹丝不动的灵雎手指突然颤了颤。
她感觉,她一直都在做梦,梦见她在不断的坠入黑暗,梦到了她的父亲吕布在鬼门关拼命的将她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