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又是五分钟过去,他总算是重新迈开脚步,走了进去,消失在老赵的视线中。
“只剩下五分钟了。”
狱警望着空荡荡的探视厅——此时那里只坐着一个人,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别等了,回去吧。”
但那个囚犯依然一动不动,双眼紧紧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说:“还有五分钟,再等等。”
狱警无奈,长叹了一口气,把那句“他不会来的”吞了回去。
每次都是这样。狱警心想。整整三个小时,他每次都坐在这里,等到最后。
那是一个瘦削的中年人,灰白色的头发在他的头顶生出密密仄仄的短茬,正如他本人一般,冷酷而坚硬。他已经年过半百,却决不能让看到他的人与那些带着腐朽气味、行将就木的老人联系起来。半年的牢狱生活折磨、改变了他的容貌,却没能带走他深入骨髓的特质。
时间一刻不停地向前走着。只剩下两分钟了。
就在狱警已经认定这又是一场无望的等待时,门外的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狱警并没有对这脚步声的到来而改变自己的看法,只是因为时间快到了,他的同事要来把门锁上了。
可那个原本枯坐着、宛若一块顽石的犯人突然动了起来,他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整理自己的领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囚服是没有衣领的,于是他又把手放下,正襟危坐地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向来枯井无波的脸上竟骤然兴起了一丝波澜。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无法用三言两语来描述。里面糅合了期待,激动,紧张,以及……局促,与痛苦。
狱警从来没见过这个犯人这样的神态,心里也一反常态地涌起一股不合时宜的期待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狱警忍不住想,来的人会是谁呢?
终于,他们所期待的那个人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外。
看到来人身穿着与自己相同的制服,狱警的心情骤然跌落,他用自己没能察觉到的失落心想,果然——
“还有两分钟探视就要结束了,下次记得早点来。”
那个进门的狱警回过头,用平静的声音提醒他身后的那人。
站在犯人身边的狱警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那个姗姗来迟的探视者,就站在门外,他停在那里,背对着鎏金般的阳光,发丝飘浮在空气中,在光的照耀下令人将其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