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广一听这些话,就明白这书生对寺庙的印象不太好,恐怕若非旁边这位朱小姐,这家伙是绝对不会跑过来求签的。
看他这副攀财爱富的样子,如今却要向自己心中的封建糟粕低头,倒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一谈到这些政策方面,文人的清贵清高就掩盖不住了。
就仿佛是发生了一件事情,若不趁机去点评一二,不去指点一下江山,就对不起自己读的圣贤书一样。
可压根就没想过,别人根本就没想要你去评判。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句话用来勉励并没有错,但是倘若你真正的实践起来,累都累死你。
可是这个年代的读书人,正是有这份可爱之心。
哪怕路遇一条野狗抢食,也能给你评判个春秋出来,说到底,文人的通病罢了。
对此,必广也只是笑了笑。
“贫僧是个俗人,自然也不能免俗,钱财之事,虽然是身外之物,可也是不可或缺。凡人因一日三餐而折腰于五斗米,僧人虽是方外之身,果腹之事,也莫非如此。”
“况且路施主话说的也太过绝对,和尚庙并非那藏污纳垢之所,国难当头,也有大好人儿,立身于华夏,为恶之事,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若是论迹,你有可曾听过我寺有什么害人的传闻?”
被这和尚一通反驳,路彦脸色瞬间倒是铁青了。
和文人辩驳本来就是一个与牛角力的事情,书生意气一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遏制住的了。
“此言差矣!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判,我等读书人,读史明鉴,一颗昭昭之心,自然是爱国,倘若遇到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而不敢发声,岂非读书人所为?若论为恶,六鸣寺插手民生多年,百姓愚昧无知,自然不懂其厉害之所在,可偶有听闻,倾家荡产办法事,病儿疾女请法师,这不是寺庙的罪孽吗?”
先是大义凛然的说一番为国为民的话,然后再举例子,证明自己并非假大空,路彦的辩论力道,自然是一句强过一句。
“疾病人祸,乃白帽医师之所职,红白喜事,乃一片诚心之所呈,什么时候心诚和钱财挂了勾?什么时候和尚与青囊是为一家?”
“这也是其一,其二,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不可磨灭寺庙的付出,难道我们的人民战争你就看不见吗?若论功绩,在广大人民群众面前,寺庙又能算几分?拿着民膏民脂做点实事,还要来邀功?这还要脸吗?”
“其三,华夏文明中,各族子弟皆亲如兄弟,号统一家,是为中华,唯你佛家子弟,自称释门,实则为外道,此方政策一下,居然勾结外人,将我大好文物搬出,这与卖国何异?难道这也是为了一日三餐吗?这也是为了五斗米吗?”
对于童氏集团插手邯州事务,许多文人早就不满了,毕竟深受过爱国思想教育的他们,明白当时的强盗思维,如今再次看到这种将自己国家的东西搬到国外的情况,自然是愤愤不平。
这义正言辞的样子,使得路彦身上仿佛铺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此刻的他不再是吃软饭的奶油小生,而是为国为民的有志青年。
看得旁边那个朱小姐双眼都迷离了,这个时代的人都喜欢那些接受了先进思想的知识分子,哪怕自己半桶水,也希望能够接触到那些文人雅士,日后增加几分谈资。
特别是闺中小姐,对于这些知识青年,更加是有着一层朦胧的浪漫,谁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是一个救国救民,心系苍生的男儿?是一个学富五车,读万卷书的才子?
必广被当面数落这么一顿,心中虽然不悦,但面上却没有太多的变化,薄唇微动。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