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闲暇时读史诗,读到‘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时感慨吾生须臾,沧海一粟,再有通天本事,也跳不过史书上薄薄一页纸。”
嵇令颐乌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心想他大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安眠,总不会是要跟自己说说读后感罢?
果然,赵忱临一下下轻抚着她的长发,继续道:“我读到其中永泰公主的墓志铭上那一句‘珠胎毁月’,颇觉心酸,纵然她死后追封,迁至乾陵,改墓为陵,配享史书中唯一一个与帝王同等规制的陵墓,可仍是可怜人。”
嵇令颐靠在他胸膛上微仰着脑袋斜睨他,嘴角的笑有些古怪起来。
她总算知道这人脉象气郁神伤,淤滞难解是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了,敢情他大晚上睡不着是在担心她如同史书中的女帝一般搜罗一后宫的面首男宠,纵其跋扈残害无辜,惑乱后宫更祸乱朝廷,连公主都敢说杀就杀。
她咂摸了一下其中味道,他口中隐喻的张易之、张昌宗兄弟总不可能是在类比他,所以他的意思是她别找来一堆面首免得里面混进一个专横暴戾的?
她那股子反骨劲儿又涌上来,故意久久不语。
赵忱临起初还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越往后则越有些不安焦躁起来。
他在心中设想了许多回答,可无论哪一种都不满意,思来想去,他还是最想从她口中听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嵇令颐先是慢吞吞地装作听不懂,见身前人呼吸微沉,她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冲他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说道:“真是巧了,我近日无事也在读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