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黑伞与黑狗 ...

十二月初，天渐渐阴凉下来，英国的雨是粘腻不透的，在冬日里变得棘手而粘稠。约翰申请使用决斗俱乐部的魔药熬煮场地，洛哈特教授批准了。而莉迪亚作为钦定的指导教师，完全名不副实。毕竟，她只见过其他人熬制魔药，而自己从来没有尝试成功过。从理论上讲，魔药是魔法材料相辅相成的严格工艺，但实际上，制作魔药者的魔力在其中功不可没。所以，在熬制魔药时，要用魔杖不断搅拌坩埚中的药汤，注入自己的魔力。问题在于，莉迪亚的海百合魔杖具有一定的自主性，对于这种用头搅粪坑的恶劣行为，海百合表示强烈的抗拒——海百合缠绕着她的手臂，像是一条灵巧的蛇、或者说是壁虎，用那些悄悄伸出的触足剐蹭着她的手心，她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显然，莉迪亚的决心并没有很好地传达给它，或者说是理由不够充分——如果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熬制魔药就去熬制，那它一定不会如她所愿的。用麻瓜的话来说，巫师是充电器，魔杖是蓄电池，而正确的魔咒和魔杖的挥舞方式协同起来是按钮开关，魔药是发电成果。莉迪亚在霍格沃茨做了全面的考察，虽说存在着魔法部的反咒，但对于一些约定俗成的麻瓜产品并没有太大影响。此刻，莉迪亚的身旁摆放着一个小小的胶片电影放映机的手摇式直流发电机，通过转动永磁体使磁通量发生变化，在线圈中就会产生感应电动势，并把这种电动势以直流电压形式输出。决斗俱乐部的魔药熬煮场地位于暗室之中，只有少量的反光板让光从窄小的进光口通过。“在斯内普教授的魔药学课堂上不能挥动魔杖，那决斗俱乐部也不开这个先例吧。”莉迪亚微笑着拿出了自己的得意之作，“为了避免你倒计时太无聊，咱们来看电影吧。”莉迪亚从中古市场掏到了一些小成本恐怖片的胶片，剧情不重要，关键是她的预期成功了，电影的播放很顺利，莉迪亚摒弃了往日使用魔杖注入魔力产生推力让手摇发电机转动的繁复操作，直接亲历亲为，回归自然，手摇发电。学生时代忙着与斯莱特林的其他学生进行联络，斯内普尚未掌握阿尼马格斯，尽管有些学生背地里叫他“老蝙蝠”，但他确实没有掌握超声波窃听能力。但对他来说，甘普基本变形法则可谓是熟捻于心，斯内普凭借自己千篇一律的黑色外袍，双腿一弯曲，变成了一柄纯黑的雨伞。稍早些时候，斯内普在莉迪亚的办公室门口挂了一柄黑伞，有时，他会变成那柄黑伞，双腿夹//紧，倒挂在门的吸力挂勾上刺探莉迪亚的讯息，只是他没意识到今天自己也会派上用场。由于变成了雨伞，斯内普无法同时使用过于高级的魔咒，他只能倒吊着观看黑白恐怖电影，莉迪亚认真摇着发动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的学生约翰的身上，并没有怎么注意剧情，而约翰借着投影电影的微光，专心致志地进行着自己的伟大试验。于是，斯内普便成了这部电影的第一受害者——这是一部关于校园霸凌的小成本电影，一个心怀抱负的男孩考进了一所小学，开启了他噩梦般的人生。优异的成绩使他成为众矢之的。学生时代暗恋的万人迷女孩（mean girl）和她的朋友们嘲笑他是书呆子没有乐趣，四个人抬起他的胳膊和腿，不断向着篮球杆上猛撞。代入感很强，斯内普已经开始腿抖了，好在现在的他是一把雨伞，还是可以凭借腿部丰厚的筋肉力度挂住的。接下来的剧情是男孩疯狂沉迷科学的禁忌边缘，向恶魔许愿开始的惊心动魄的复仇片段。男孩很快成长为邪恶单身科学家，研制出了让人变成丧尸的病毒，在直升机的引擎嗡鸣中，胶片到这里戛然而止，屏幕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精彩后续，欲购从速”。约翰仰起脸，将炼化好的魔药装入密封烧瓶里：“莉迪亚老师，这部电影一点都不恐怖，您忘了我的父母是生化教授吗？”果然，一分钱一分货，至少没有出现少儿不宜的画面。为了缓解尴尬，莉迪亚只能迅速甩锅：“啊哈哈，至少比被斯内普教授盯着打发时间好多了。”“那倒是，我觉得安静的环境对于炼制魔药必不可少，有时候他低沉的嗓音就像是菜市场里混进来的城管一样。”果然，聊学生们讨厌的老师能够迅速和学生拉进关系，莉迪亚也八卦道：“洛哈特教授说过，斯内普教授在毕业后，原来的魔药课教授正好退休了，所以作为优等生，他便光荣接班，也就是一直工作到现在。”“你想啊，一辈子待在学校里封闭内心的人，能有什么高见呢？”“至少要先在世界各地转悠一番，调整好饱满的精神状态，再回来任职吧，不然，就像个永远没长大的学生。”没办法，就算斯内普在魔药上的造诣再高，他也没在任职这几年多发些学术期刊魔药改良论文，闭门造车但也需要一个展现能力的平台渠道，所以在莉迪亚心里，永远是洛哈特一家独大，她搞不清楚斯内普背地里到底和邓布利多校长进行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勾当。约翰默默将调制魔药的材料放回原位，深鞠一躬：“外面好像下雨了，我先回去了，感谢您借我场地，莉迪亚老师。”莉迪亚很喜欢被叫老师，她觉得霍格沃茨的教授们在麻瓜世界充其量只是中专老师，尤其是接受完七年教育后原地封为“教授”更是天方夜谭，使得这个教授的头衔更加儿戏起来——按照麻瓜对功勋的思路来断定，洛哈特先生一定会被尊称为值得信赖的院士！雨很不妙，在麻瓜面前不能使用任何魔咒，为了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莉迪亚第一次注意到了悬挂在吸门钩上的那把黑伞。感谢大自然的馈赠！原来地下室待久了会长出伞来——莉迪亚当然知道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但事到如今，除了在霍格沃茨过夜外，她实在找不到一个更好的办法，因此，她选择清醒而迷糊的活着。莉迪亚搓了搓手，将它取了下来，伞骨很结实，应该不会因幻影移形而折断，伞面被普普通通的黑色覆盖，没有一丝划痕，这种伞让莉迪亚想到了报丧的死神，在音乐剧中，只要有人消亡，手持一柄密不透风的黑伞准没错。莉迪亚撑着与她的着装看起来完全不匹配的伞，路过的学生缓缓停滞脚步，没有向她问好，她就像一位报丧人，接到她讯息的未亡人会是谁呢？斯内普努力屏住呼吸，好让自己看起来坚不可摧，他没想到自己也能被反将一军，陷入自己设下的局，作为专业的魔药学大师，这种时候应该想写什么转移目的，比如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福灵剂为自己增加运气。斯内普多数时间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状态，他唯一一次置身于危难之中，还是在尖叫屋棚那一次，被可恶的家伙诱导遇到了那个该死的狼人，好在波特为了不想被退学“良心发现”，阻止了自己的一探究竟。世道如此，斯内普只能铁骨铮铮，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了。莉迪亚的幻影移形极为稳妥，在暗巷平安落地时，只有伞掀了个底朝天。不碍事不碍事，莉迪亚在左摇右晃的风中，将伞重新稳定好。接下来的路程无比平稳。莉迪亚用手肘顶开了门，布莱基没有前来迎接自己，他打开了电视的付费频道，津津有味地看着香车和比基尼美女。这狗被丢弃一定是有原因的。它还把厕纸丢得到处都是，地上的卫生纸开出了一朵朵白色的玫瑰花，上面有着狗的牙印。但是，莉迪亚很快消气了，谁不欣赏美女姐姐呢！据说，收伞的姿势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有的人双手相抵如同利刃回鞘，有的人对准自己的心腹快速伸展，而莉迪亚，则将湿哒哒的伞对准了门框，又一记猛烈的回踢——大概是雨水过载的缘故，伞有些打卷，没有成功，她只能再一次尝试硬怼。功夫不负有心人，伞终于收上了。莉迪亚将伞倒插在昨天还是放置狗的磨牙棒的临时玩具桶里，斯内普努力挣扎着，好让自己顺着肉眼可见的惯性缓缓调整过来。莉迪亚刚在里屋换上居家服，立刻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不行，雨太脏了，有细菌，布莱基可能会生病！”她又把可怜巴巴的伞揪出来，比起把伞摊开让它晾干一整夜缓慢滴水，莉迪亚拥有一个简单直白的方法，那就是打开门，将伞和走廊空洞的风充分结合，她一手支撑着伞骨，另一只手疯狂旋转着伞，让这支《雨中曲》变得漫长而婉转。此时此刻，斯内普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正经受着天旋地转，如果伏地魔用这种考验体能的方法代替大脑封闭术，自己可能难以教书长达十一载。收拾好一切后，莉迪亚将伞挂在了门上，斯内普感觉状态有所好转，但强烈的眩晕感还是让他异常疲惫。锅里炖着骨头汤，不得不承认，味道的确比那些奇珍魔药香多了。“跑起来，布莱基，对，就是这样，转来转去！”“我白天把你丢在家里，你会不会心情不好抑郁而终啊？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也喜欢看长腿美女了。”斯内普忽然感觉到有什么硬邦邦的尖利物品攀上了自己的腿，不同于莉迪亚柔软的双手，他定睛一看，不觉发出一阵震颤，自己的一条腿正在狗嘴里，它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用犬齿咬着伞柄，和莉迪亚互动。“去看电视吧布莱基宝贝儿，这是幼师学校其他好心人的伞，明天我得挂回去物归原主呢。”斯内普内心无比震惊，这是光明正大窃取来的，不过把霍格沃茨说成幼师学校，这种充满了对巫师的轻蔑说辞……这时，电视上的一条晚间新闻，醒目的肖像画同时吸引了一人一狗一伞的注意力。布莱基的样子有些局促不安，他不断地原地踱步，尾巴夹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害怕。“我得关好门窗。这个穷凶极恶的可怕男人看起来连狗都不会放过，并且在十一年前利用自制的火乍/药残忍猎鲨了十二个无辜路人。”“他一定有很多人接应，况且现在还获得了最先进的枪支弹药，希望警察们能快点破案。咱们这个地方是郊狼区，也有不少皮/条/客，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就是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好吗？”布莱基摇了摇头，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莉迪亚的手掌。“布莱基，你遇到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逃跑，知道吗？”莉迪亚揉搓着狗头，被清水与护毛素洗涤后的手感十分不错，她很喜欢这种毛茸茸的温暖，抱着布莱基猛吸一大口。斯内普注意到莉迪亚右手食指上的戒指上有了一分蔚蓝的亮色，这和那只大黑狗耳朵上的蓝色星星耳标像是配套的，依据他对于麻瓜的印象，这是为了避免宠物走丢而设置的追踪器，主人可以在任何麻瓜领域探查到宠物的地点——就像是魔法部追踪未成年巫师的踪丝。但他不会知道，莉迪亚诱导布莱基戴上耳缘追踪器耗费了多大的精力，她甚至将自己压箱底的星星耳坠取下来一分为二，一半给狗穿上，一半镶嵌在自己的戒指上。然后，她就把狗晾在一边，任凭他将伞翻来覆去和在沙发上蹦迪了。玩了一会儿，布莱基累了，缩在她身边，看着她的表演。莉迪亚在做着手工，她想用自己的方式给罗恩一点鼓励，但养了狗后，每天的生活相当碎片化，但一周的功夫，她总算先用钢丝做出骨架，再填充上了陶土，在这个湿热的雨天，聆听着窗外的雨声，正好可以专心致志上色。老鼠灰扑扑的，并不是憨态可掬的类型，但毕竟是这位学生的好朋友。在那张登上《预言家日报》的照片里的老鼠，缺少了一根指爪，也正是这张特写吸引了小天狼星的注意力，小天狼星的脚板搭上了莉迪亚的背，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将狗头搭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到肩膀上的压力后，莉迪亚没有回头，而是用耳边的发丝连动脖颈一道蹭了蹭他。“乖孩子，等会儿再一起玩，礼物过了期限就没有那种心意感了。”小天狼星努力抑制住从胸腔里迸发出来的无奈与愤懑，他大概能猜出来眼前的这个女孩更想养一只小巧可人的陪伴宠，而不是每天在她离开家后就到处乱翻垃圾桶的傻狗。小天狼星觉得这把伞很奇怪，它好像有自己的思想，不受空气流通的影响，它对着伞一屁股坐了下去，而那伞仿佛也早有预谋，向右稍稍偏移，让他险些坐在那尖利的伞骨上。既然如此，那对不住了……小天狼星使用了狗最擅长的事情——放连环猛屁，迅速给它一个下马威。就像是神经警觉的猫咪喜欢和自己的尾巴斗智斗勇一样，小天狼星对着这把怪异的伞穷追不舍，叼着它四处跑，将漆黑的脏脚印蹭了一墙。入夜，一伞一狗开启了生死角逐，斯内普察觉到，这条狗非同小可，比起宠物磨牙棒，它更喜欢自己双腿化成的伞柄。于是，斯内普只能支棱起双臂，将自己的伞骨显得强势而硬朗。真是个不眠之夜！莉迪亚起早贪黑，又手动从里到外搓洗了一遍伞，然后趁着客流量稀少的时刻，买了新烤制的面包，耐不住店主的热情，她几乎每样都买了一点。在路上，她恰巧遇到了起来晨练的双胞胎，他们笑着向莉迪亚问好，莉迪亚也将那只陶土灰耗子递给他们，让他们转交给罗恩。接着，她迅速到决斗俱乐部的魔药熬制地下室，把伞挂了回去。没发现就是没发生，伞还是原原本本的样子。时间还早，她找了个偏僻的草丛开始啃面包。“早啊，斯内普教授，你今天的发型看起来不错！”斯内普看起来不太有精神，惨白的脸像是被雨洗刷的白色大理石，可能是偶尔洗一次头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他现在的头发看起来无比顺滑，造型也比平时多了几分活跃与俏皮。斯内普有苦难言，他尽力与莉迪亚保持适当的距离，好让自己身上那股宠物香波的味道快一点散去。但他没有拒绝分享她的麻瓜面包。以斯内普对她的审美分析，她并不会喜欢这种又老又丑的狗，大概是出于怜悯和同情，而这种不必要的感情在巫师世界中举步维艰。简而言之，今天依然没有发现她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