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承恩脸色呆呆,一言不发,他倒不是心疼外甥,只是想着人生真是无常。
晏庭海一脸悲痛,对王氏道:“就照你说的办吧!”
或许是人老了,心肠软了,亦或许是人老了对死亡之事特别敏感,晏庭海素不喜花大海为人,但突然听到他死讯,也不禁抹起眼泪来。
“凤莲这个丫头命苦,这还不到三十岁就要守寡,这花大海当初看着就身体孱弱,不是个长命的样子,还成天花天酒地,不知爱惜自己,以后多帮助帮助她们孤儿寡母吧,我这老哥哥死的早,生前最疼这个女儿……”
“我也就这一个亲姐姐,姐夫平日带我不薄,前些日子还一起瓦子里听曲,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我这姐姐着实是命苦啊……”晏承恩哽咽道。
“好在凤莲还有睿哥儿陪,我看那孩子聪明伶俐,很招人喜欢,晏凤莲只要守好这个儿子,她婆家就不能把她怎么样,老话说的好,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要是她没生这个儿子,可就惨喽,想回娘家都没地方回,去她大哥晏承义那儿?还是二哥晏承友那儿?我看谁家她都住不了。”晏庭海说着,偷觑了一眼王氏。
“不是还有我这个弟弟嘛,我还能让我亲姐姐流落街头,没有饭吃?父亲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哥几个都是冷酷无情的势利小人一般。若我三姐在花家住不下去了,我就接她到咱家,就是多添双筷子的事儿。”
花大海祖上是做丝绸生意的,妥妥的富户人家,可惜不务生业,平日里游手好闲,是勾栏瓦舍的常客,不到三十就猝死,估计跟长年贪图“享乐”有关,晏凤莲年轻时长的很漂亮,体态轻盈,秋水姿色,经媒媪撮合,二人结婚也有10余年,生有一子,叫花睿,今年8岁。
当初一个看上脸,一个看上钱,结婚初期的恩爱很快就被岁月消磨殆尽,花大海不管生业,故家中财政大权还都纂在父母手里,这下花大海猝死,晏凤莲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平日里穿金戴银,挥金如土,是因为有相公撑腰,如今自己不会生计,儿子还小,以后的月银都靠翁姑“施舍”,想想都觉着不是什么好日子。
王氏低头不语,活生生例子摆在面前,说心里不犯嘀咕是不可能的。
闲话少叙,这一夜注定很多人失眠。
第二天一早,晏然和晏晴两个小姐妹,才发现家里来了新客人,饭桌上,胖嘟嘟的小睿哥儿坐在王氏身旁,此时,四舅母是他最亲近的人。
“来,睿哥,多喝点肉羹,再吃个包子,”王氏看着睿哥,就像看自己儿子一般。
晏然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一个小姑娘,吃那么多干嘛?吃多了犯困,一会上学又要打瞌睡,”王氏把晏然刚刚夹到碗里的肉包子夹了回来,递到花睿碗里。
“你多吃点,这么小年纪,就要经历这样的事儿,怪可怜儿的,”王氏忍不住搂着花睿的小脸啄了一口。
姐妹同心,晏然和晏晴相视一笑,站起身,异口同声道:“吃完了,去上学,告辞。”
花大海死后的这几天,睿哥作为独子,白天哭丧,祭奠,答客,晚上,晏凤莲怕孩子留在花家害怕,再送回王氏这里住。陆续住了半个月才把孩子接回去。
王氏虽然对晏凤莲心有不满,但是对睿哥儿这个孩子疼爱有加,心中甚至妄想把晏然和睿哥做个交换!
第38章 38丑闻
自花大海去世后,一向爱热闹的花晏氏便很少在亲戚中走动。
偶尔初一、十五,赏花观灯的日子,家族女眷聚会,会聊起这个可怜的年轻寡妇,有出主意让她再嫁的,也有说让她回娘家过的,但更多都是保持沉默。
转眼又过一年,在一个春色将归的下午,隋夫人带着隋静去给做侍郎夫人的姐姐过寿,晏晴在房间里练琴,晏然在“无有斋”中画了一会画,嫌屋里憋闷,便在游廊里转悠,走到花厅门前,见厅门紧关,转身想走,忽闻里面有女人在呜呜咽咽哭泣。
晏然好奇,蹑手蹑脚走至窗下,踮起脚尖,轻推出一个一指宽的窗缝,轻撩鬓角的发丝,露出粉白如贝壳的耳朵,屏息静听。
“我知你还年轻,这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可也不能乱来啊!”
晏然扒着窗缝,眯眼瞧见王氏愁眉苦脸地坐在榻上,地上站着的正是姑妈晏凤莲。
“这世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若声名扫地,以后在这世上,可怎么活?要是真想改嫁,也要想法子走个明路,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早晚会东窗事发。”
王氏这番话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听上去言情真挚,“那些贪财的卖婆最是恶毒,这女人何苦坑害女人!”她手指着晏凤莲,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