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变丧事,所有人都傻眼了!
晏然欲哭无泪,回想过去两载,与吴潜相处的点点滴滴,心如刀割,有那么一瞬,她真的相信王氏说的是对的,她是不详之人,命格犯煞,凡是她喜欢的人,比如隋静,不也早早魂归黄泉了吗?
在她不到二十年的生命中,已历尽若干次亲人、朋友、爱人的离去,真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在生与死面前,她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以及活着的意义。
人是这样的脆弱,任何天灾人祸,都可将人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世间繁华,不过朝夕,声色犬马,亦是幻想,不管眼前的路是华丽的,还是坎坷的,终究要自己一个人走过。
孤独才是人生的本质。
在过往的岁月中,她深陷于苍白的亲情,不能自拔,她努力想引起父母的关注,可最终徒劳无功,因为索爱的出发点就错了,她若爱你,无论你做什么,她都爱你;若不爱,你做的所有皆是枉然。
放下这些感情枷锁,晏然感觉无比轻松,她想像吴母一样,做个独当一面、倜傥不群,不啻须眉的巾帼女郎。
吴母是个开明的老太太,她知道儿子福浅寿薄,只是没料到意外会发生在婚礼这日,吴家族老提议晏然守丧三年,三年后凭自愿另行改嫁,吴家人绝不干涉,晏然也同意了,自她决定嫁给吴潜那一日,便做好了这个准备,只是吴老太太执意不肯,还没喝合卺酒!这个婚礼就不作数!老太太当着所有亲朋故友的面喊。
她不想耽误姑娘,抓着晏然的手,苦苦劝了三天,晏然这才同意取消婚书,帮着吴老太太料理完后事,过了头七悄悄回了娘家。
尽管如此,不知内情的人还是将“克夫”,“寡妇”等称号,与晏然的名字连在一起,这桩未完成的婚事成了里巷黔首热议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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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然回家后,凄凄惶惶,闭门谢客,就连沈山哥哥回金陵这等大事,她也失了兴趣,唯一让她多说上两句话的是蒋奇这个顺风耳,也有失灵的时候,那年他说沈山在山西迎娶布政司的千金,不过是道听途说的谣言,蒋奇辩解,他也是信了叔父的鬼话......
这日沈山来访,晏然自是高兴,可惜她已经计划好要去青岩山拜谒隋夫人,而且,沈山仕途正盛,而她正处在闲言碎语中,所谓谣言猛于虎,为官之人最重官声,她不想给沈山哥哥平添麻烦。
草草送走沈山,晏然和绮云二人乘暖轿,速往城郊青岩山。
青岩山是金陵城郊胜景,静慈庵位于青岩山半腰,平日里烧香男女,游观仕女,络绎不绝,这日天寒地冻,山中人迹罕至,唯有晏家绿绸大轿停在干枯寂寥的树林间。
此时刚过晌午。
绮云叩门说明事由,小尼姑引路,百步开外,是一座清幽简朴的青瓦房,晏然和在门外抖了抖身上的寒气,小声叮嘱绮云,别乱说话,绮云抿紧小嘴,狠狠点头,跟在晏然身后,进入庵室。
庵室昏暗,仅有一扇窗子,隋夫人手持菩提念珠,正坐在窗前炕上闭目养神,见晏然来访,先是惊讶,随后甚是欢喜,忙命小尼姑准备禅茶和素果。
还未待晏然施完礼,隋夫人便迫不及待唤她坐在身旁,高兴地搂着她的肩膀,端详其小脸,摩挲其手臂,嘘寒问暖,得知晏家阖家安好,亦是高兴道:“我佛慈悲,家和万事兴。”
隋夫人声音依如往昔温柔,只是多年清修,让她身材瘦消,不似往日在隋家做大奶奶时那般富贵雍容。
晏然想起昨晚“夜半歌声”
指本书第一章 写过的:隋家小妇“夜半歌声”
,家仆闹事,很想一五一十禀明,又怕空落个隋夫人担心,故试探道:“隋伯父近日身体欠安,病了十来日,夫人,要不要回府看看?”
隋夫人抬眼楞了一瞬,随即回视身后的牌位,摇头道:“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区别?”
晏然跟着隋白氏的眼神,一同望向身后的牌位,“爱女隋静”几个字,她平日想一想,心头都一揪揪地痛,这一望,瞬时红了眼圈,连忙转过头,颔首不语。
二人心照不宣,默了片刻。
晏然想起隋老爷交代的任务还没完成,于是定了定心神,陪着小心道:“隋伯父还让我跟你说,今年冬天难过,他怕你在庵里受苦,买了上好的煤炭,这几日就送来,还说你这头若缺什么,就派人回家传话,他立刻安排送来,还说,马上就要正旦节了,你还是要回家过的。”
“麻烦他有心了,我这一切都好,”这口信显然没有感动隋夫人,她起身走到屋角处的炭炉,拿起煤钳子,冷笑道:“你让他安心养病,家里那一大俩小,腌臢烦人的事,他能料理妥当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