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嬷嬷有些心虚,低着头不敢看熙和帝:“陛下是老奴亲手带大的,老奴待陛下绝无半分虚情假意。”

熙和帝少年老成,万事不用人操心。

黎晏州嘴甜会哄人,一天恨不得撒八百回娇。

每每从北境战场回来,都不忘给平嬷嬷带一份礼物。

或是精致的小玩意儿,或是特色点心吃食。

有一回从北境带回来一棵小树苗,说开花甜丝丝的可香了,让平嬷嬷用心养护,等开了花拿来做糕点。

不料上京太热,夏天才过了一半,小树就热死了。

黎晏州委屈巴巴的,平嬷嬷哄了好久,高低给他做了身衣裳,下摆绣上树叶,又寻了一块翡翠,叫匠人雕琢成树叶给他做扇坠,这才把人哄好。

平嬷嬷这心,不偏才出鬼了。

熙和帝定定地望着平嬷嬷,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看吧,连平嬷嬷都不敢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诚然,太后爱他是真,平嬷嬷对他的心意也是真。

只不过与黎晏州一比,就比出了亲疏远近而已。

熙和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不见方才的不甘与愤恨,而是如水般淡漠寒凉。

“母后若是觉得让九弟送嫁不妥,朕可召内阁过来商议,母后可要亲自听一听?”

太后哑口无言。

南楚老皇帝七十开外,病危了好几回,随时有可能驾崩。

南楚说是求娶太子妃,实则与立后没多大区别。

让秦王送嫁,更显得大黎对此次联姻的重视,内阁绝不会反对。

太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熙和帝却不看她,淡声道:“儿子政务繁忙,母后请回吧。”

“好!我儿好样的!”太后袍袖一甩,怒气腾腾走了。

熙和帝松开双手,举到面前一看,只见掌心满是掐痕与汗渍。

“王福全,你说,朕是不是真的错了?”

首领太监王福全,十二岁到熙和帝身边,从他还是东宫庶长子时便贴身伺候,至今已有三十五年。

王福全笑得比哭还难看:“陛下别多心,太后到底是您的生身母亲,怎会不疼您呢!”

“是啊,母后到底是朕的圣神母亲!哈哈!”

熙和帝忽然砰的一拳砸在御案上,似乎还不解气,又摔了茶盏,将笔墨纸砚、朝臣奏章一股脑扫落在地。

王福全扑通跪倒,急道:“陛下息怒!御池的荷花开了,老奴陪您去透透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