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震撼心灵的婚礼

笑完之后他抬手捏着眉心,声音低沉模糊,似乎只是在说给自己听:“我没想到,她真的不回来……”

温少卿拍拍他的肩膀,也不再说话。

温少卿和乔裕很快回到桌上,仪式结束,新郎、新娘也坐到了这一桌。

伴郎林辰没看到丛容,随便拉了把椅子,要坐下时才发现旁边是丛容,他一滞,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丛容看着他,笑着打招呼:“今天很帅。”

虽说关系尴尬,可该有的气度还是有的,林辰点头回应:“谢谢。”

温少卿扫了他一眼,冷哼,“人家结婚,把自己捯饬那么帅,不知道是何居心。”

林辰对温少卿就没那么好的风度了,看都不看他一眼,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

乔裕今天明显不在状态,也不做和事佬了,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水。

萧子渊今天眼里只有随忆,只要那两人不打起来砸场子,他也懒得管了。

随忆从昨晚就开始紧张,一夜没睡踏实,今天一早就起来了,又是紧张了一上午,现在也没心思。

三宝和何哥一心都在满桌的饭菜上,更没别的心思了。

丛容恍若未闻,低头看手机。只有伴娘明显和这桌的气氛不那么搭。

伴娘是随忆同科室的师妹,也是X大的,以前林辰在X大叱咤风云的时候她就是他的迷妹,自打听说伴郎是他,便兴奋得夜不能寐。整个仪式下来,林辰对她颇为照顾,她更是春心萌动,一双冒着粉红泡泡的眼睛肆无忌惮地黏在他脸上。

林辰不时和她的视线碰上,几次下来便有些尴尬,很快站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乔裕一副猛然惊醒的模样,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温少卿转头看着丛容,“我去洗一下手。”

丛容觉得这几个人忽然间都有些古里古怪的,看着温少卿不说话。

温少卿扬扬手解释:“我是真的去洗手,我是医生,我有洁癖。”

丛容点头。

三个人走了没多久,萧子渊转头提醒随忆,“是不是该去换礼服了?”

伴娘立刻跳起来,“对对对,差点忘了,化妆师在楼上等着呢。”

随忆离开没多久,萧子渊也不知去了哪里,连神经大条的钟祯都察觉到不对劲了,转头问丛容:“表姐,他们怎么都走了?”

丛容老神在在地喝了口水,“事出反常必有妖,等着看吧。”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整个宴会厅的灯忽然全灭了,满目一片漆黑。在一片哗然中忽然一束光打在舞台中央。

四个年轻男人带着乐器出现在舞台中央,清一色的凌乱美。刚才的礼服脱去西装,只着了里面的白衬衣,领口轻解,衣袖挽到肘部。

本就是容貌气质出众的人,台下很快响起口哨声和尖叫声,一直致力于满桌饭菜的三宝都忍不住尖叫:“师兄好帅!师兄好帅!”

又一束灯光很快打在宴会厅的入口处,随忆正站在那里,正对着舞台,似乎刚刚进来,手还搭在门上忘了收回来,也是一脸震撼地看着前方。

萧子渊低头调整着话筒的高度,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随忆温柔地笑起来。

没说一句话,毫无预兆地开始了。

一开口台下便又是止不住的尖叫声,丛容也极为震撼。

平日里那么儒雅清贵的人,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竟会选择这么热烈的方式示爱,用不羁的摇滚唱着动人的情歌。

丛容对摇滚了解不多,可也知道这首歌是出自那个以硬摇滚见长的老牌乐队,野性,张扬,和台上四个男人的形象大相径庭,大概就是这种反差,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而光圈里的新娘早已泪如雨下。

钟祯兴奋地抓着丛容,“表姐,表姐!我老板居然会打架子鼓耶!好帅啊!”

是啊,她也很惊奇,原来他竟然会打鼓。

架子鼓与贝斯之间需要的是默契,她的视线在温少卿和林辰之间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就算他们刚才在饭桌上剑拔弩张,可此刻配合得依旧天衣无缝。

别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新郎身上,可丛容却一直看着温少卿。

原来一个平和温润的男人野性起来更勾魂摄魄。

快结束的时候温少卿忽然向她的方向看过来,对着她笑了一下,轻声和了一句,他没有话筒,丛容只能看到他的口型。

I'll love you always.

就像那个冬日的深夜,他站在黑夜里,轻声说着:“她在我眼里,在我心上,一直都在。”

他对林辰说:“仁清,我爱她,很爱很爱。”

现在是他第一次对着她说。

丛容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温少卿,连结束时周围人站起来欢呼尖叫都没注意到,似乎她的眼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林辰不经意地看到,也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压低视线去看手里的贝斯。

原来她真的看不到别人了。

萧子渊在一片尖叫声中,扔了吉他直接从台上跳了下来,快走了几步,握住随忆的手,很快闪了出去。

其余三人再出现在饭桌上时,已经恢复了青年才俊该有的沉稳模样,衣袖上连一丝褶皱都看不到。

三宝流着口水凑过去膜拜,“师兄们,等我结婚的时候,你们也给我表演这个行吗?”

乔裕依旧温和地笑,林辰这次回来就一直走高冷风,看了看三宝没说话。

温少卿略一沉吟,“恐怕不行。”

三宝一脸失望,“为什么?”

温少卿循循善诱,“别人用过的套路,你怎么能再用呢?就算要用也要稍微改变一下,比如说,你表演给陈簇看?”

三宝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想了一下又是一脸膜拜地看着温少卿,“亲师兄,你说得对!”

边说边看着何哥,何哥立刻摆手,“别找我啊,我对乐器一窍不通。如果到时候你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可以找我。”

三宝气得脸通红。

温少卿在一旁点评:“嗯,婚礼上表演胸口碎大石也挺有创意的。”

丛容不知道是被震住了,还是在想什么,始终沉默无语。

比她更沉默的还有林辰。

过了许久丛容才发现温少卿似乎一直没说话,转头看向他。

他正直直地看着前方,脸上鲜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丛容低声问:“在想什么?”

温少卿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扬扬下巴示意她去看,“在想什么时候也能牵着你的手去敬他们酒。”

丛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萧子渊正牵着随忆的手挨桌敬酒,恭喜声和笑闹声不绝于耳,看得出来那对新人是真的高兴。

丛容的心忽然跳得厉害,低着头不停地鄙视自己,人家结婚,你在这里脸红心跳什么?!

温少卿看她半天没反应,扭头看过去,果然又看她一脸羞愤,心里叹息一声,果然是任重而道远啊。

结束的时候,丛容站在酒店门口等温少卿去开车的时候,林辰一出来就看到了她。

刚才在席间,他替萧子渊挡了不少酒,这会儿借着酒劲,走过去和她打招呼:“我订了明天的票回去。”

丛容脸上看不出异常,忽然开口问:“如果我说我现在接受你,你还喜欢我吗?”

林辰没反应过来,“什么?”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温少卿了,愿意跟你走,你确定你心里是喜欢我的吗?你会带我走吗?”

林辰迟疑了一下,“你……”

丛容看着,“你在顾虑什么?顾虑温少卿还是顾虑你自己?还是两者兼有?林师兄,其实,你没有真正喜欢过我吧?就算当年你跟我表白的时候,也没有跟我说过喜欢我。也许我在你眼里没那么聪明,也许我在专业上、在能力上、在很多地方都比不上你,可是有些东西是上天赋予女人的专属能力,比如看穿男人的内心,这点能力用来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温少卿喜欢我,是我能感觉到的。他也看重你,一直在努力修补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也能看到,你能看到吗?

“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那你们有了隔阂也没什么,可你并不是,现在这种局面,不是得不偿失吗?那个时候我也不想回国,总想着要在国外待一辈子。可是回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很多事情都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有很多东西比我们所谓的‘面子’‘自尊’珍贵得多。”

林辰早已恢复了冷静,微笑着开口:“几年不见,丛师妹的口才越来越好了,怪不得名头越来越响了。可是你忘了,我们是同门,老师教过的那些技巧,我也知道。”

丛容难得翻了个白眼,“别人请我用技巧说话都是要收费的。”

林辰冷笑,“彼此彼此。”

丛容皱眉看了他一眼,“你自己钻牛角尖吧,车来了,我先走了。”

丛容上车后,温少卿打开车窗问林辰:“要不要捎你一段?”

林辰看了他几秒钟,不冷不热地开口:“你倒是真好心。”

温少卿施施然开口:“那是自然,‘医者父母心’没听说过吗?快叫爸爸。”

林辰气结,“滚!”

温少卿也不介意,笑了笑,发动车子走了。

坐在后座的钟祯抱不平,“那个伴郎是谁啊?跩得跟二五八万一样……”

温少卿目视前方,极自然地回答:“我兄弟。”

钟祯本还打算骂林辰几句替温少卿出气,谁知竟得到这种答案,干笑了几声便窝在后座不再说话。

丛容听到这似曾相识的介绍,愣了一愣,转头问:“刚才那个,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的?”

温少卿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准备很久了,你也能看出来,我们都不是这种风格。亏萧子渊想得出来,博美人一笑。”

丛容真心实意地表扬,“可你们做得很好。”

温少卿忽然靠边停车,“前面就是地铁站。”

钟祯眨眨眼睛,“老板,您让我下车啊?”

温少卿点头,“你明天不是还有最后一门考试,快回去复习吧。”

钟祯气呼呼下车,嘴里还嘀咕着:“又不让我听!”

丛容也奇怪,还没来得及问,温少卿忽然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有更擅长的。”

他的话里有话,丛容隐隐预感到什么,转头看过去。

可温少卿却只是一心一意地开车,不再说话。

乔裕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受了重创需要闭门疗伤,新婚第二天的萧子渊便屈尊送林辰去机场。

下车的时候,萧子渊从后备厢拿出两个密封盒给林辰。

林辰接过来看了看,立刻感动得涕泗横流,“萧老大,还是你对我好,还记得我爱吃什么。这些东西在国外有钱都买不到!天天吃外国人那些东西,我都要吐了!”

萧子渊幽幽开口:“不是我给你的,不敢承你的情。我就是受人之托转交给你而已。”

林辰浑身一僵,把东西扔到一边,一脸不屑,“我不要!”

萧子渊试探着问:“真不要?”

林辰态度坚决,“不要!”

萧子渊知道他抹不开面子,拿起来重新塞到他手里,“时间差不多了,快进去吧。在外面待得不开心就回来。”

林辰没点头也没摇头,拿了东西摆摆手,转身走了。

萧子渊婚礼过后没多久便进入了年末,走在街上到处都是过年的气息。

丛容和周程程逛了一下午,逛累了便去了顶楼的甜品屋吃甜品。

周程程一脸视死如归地开口:“我买了后天早上的票回家过年。”

丛容好笑,“放假了还不开心。”

周程程叹口气,“你这种有男朋友的是体会不到我的痛苦。”

丛容也跟着叹气,“有男朋友有什么用,七大姑、八大姨的套路深不可测,没男朋友的就被问什么时候有男朋友,有男朋友的就被问什么时候结婚,好在我还有个表弟可以推出去抵挡一部分火力。”

话还没说完就接到钟祯的电话,一接起来就听到钟祯表面沮丧实则压抑不住喜悦的声音,“表姐,过年我还要值班,就不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吧。”

丛容略一沉吟:“你不回去……那过年的时候,被七大姑、八大姨围攻的不就剩我自己了?”

钟祯声音里的欢快越发压制不住了,“貌似是这个样子。”

丛容挂了电话便开始退票,周程程凑过去看,“你干什么?”

“同盟军临阵退缩,我也不能单枪匹马地回去。”

“那你不回去过年了?”

丛容犹豫了一下,“过了年再回去,反正不能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

“那你就和温少卿结婚啊?”

“你以为结了婚就没事了?结了婚就要催生孩子,可我……”丛容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可她生不出孩子啊……

周程程好奇,“可你什么?”

丛容叹了口气,自打跟温少卿说了她生不出孩子这件事之后,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就再也没提过。

丛容和周程程吃了晚饭才回家,快走到楼前时,忽然听到草丛里有狗叫声,还有个男声的诱哄声:“来,这个好吃,过来吃啊。”

最近小区里很多住户都丢了狗,大概多半都是这么被喂食了带药的食物被抓走。

她转了个弯走到草丛里,果然看到两个男人在喂一条狗吃东西。

丛容没想到竟然是让一让,她扬着声音叫了一声:“你们干什么?”

两个男人一愣,转身看过来。

趁着两人没防备,丛容冲着让一让招手,“快过来!”

让一让愣了一下,却还是跑到了她脚边。

“让一让不要怕啊!”丛容弯腰摸摸它的头,“温少卿呢?怎么就你自己?”

两个男人目露凶光,“这是你的狗?”

丛容看他们一眼,“不是。”

“那不关你的事,这狗是我们的!走开!”

丛容嘲讽一笑,“你可以试一试,看看关不关我的事。”

“你想干什么?”

丛容扬扬手机,“我刚才在旁边录了视频,我怀疑你们二位盗窃。”

“偷狗也算盗窃?你骗谁呢?!”

“不只是盗窃。”丛容示意他们去看自己手里的铁棍,“还携带了危害他人人身安全的器械,可以认定为‘携带凶器盗窃’,你们俩不是第一次了吧?如果有前科的话,性质更恶劣。根据最新的司法解释,盗窃公私财物价值1000元以上可适用盗窃罪,如果有盗窃前科等情形,数额标准可再低50%。就算没有盗窃数额,两年内盗窃三次以上依然可认定为多次盗窃。对于多次盗窃,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判处罚金你刚才还用铁棍恐吓我,这就是抢劫。你们偷狗不是自己吃吧?是打算卖去哪儿?你们刚才喂它吃的东西有毒吧?还可能构成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

两个男人明显是新手,被丛容三两句话就吓唬得动摇了,互相看了几眼,“你说我们就信啊?”

丛容倒也淡定,“你们可以不信啊,可是刚才我录视频之前就报警了,警察应该快到了吧。要不你们再等等?等警察到了让他给你们讲?”

其中一个男人彻底放弃了,低声建议,“大哥,我们还是先走吧!这只狗也不值什么钱,不值当的。”

两个男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另一个男人一咬牙,“走!”

两人狠狠瞪了丛容几眼,很快走了。

丛容这才松了口气,蹲下来摸摸让一让,“你怎么那么笨啊,不知道咬坏人啊?”

丛容带着让一让进了楼,出了电梯就直接去敲温少卿家的门。

门刚从里面打开,丛容就发飙,“你到底怎么看让一让的啊?养了它就要对它负责任啊!今天要不是我,它就变成狗肉全席了!”

温少卿看了看蹲在门口的萨摩耶,又看了看丛容,然后侧过身让丛容去看他身后,“它是让一让?那沙发旁边在玩球的那个是谁?”

丛容一看,沙发旁边……那个好像也是让一让……

她一脸错愕指着脚边的萨摩耶问温少卿:“那它是谁?”

“你带回来的我哪里知道?”温少卿忽然一脸兴致盎然,“丛律师,你救它回来的时候是不是用法律手段威胁人家偷狗贼来着?那你现在这样……算不算截胡?”

丛容抚额,很是勉强地扯扯嘴角,“对不起,打扰了。”

说完就要落荒而逃,温少卿在身后叫住她:“等等。”

丛容一脸不情愿地转身问:“干什么?”

温少卿指指她的手背,“你的手受伤了。”

丛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正在流血,可能是刚才进草丛的时候不小心剐到了。

最后她还是不情愿地进了门,两人坐在沙发上,温少卿给她处理手背上的伤口。

这一道乌龙摆得丛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疼也不敢出声。

温少卿转头看了一眼和让一让玩得正好的新朋友,半是调侃道:“你不是一直怕狗吗?这次怎么这么勇敢?”

丛容现在只剩下窘迫了,自嘲道:“没脑子的孤勇呗。”

温少卿处理完伤口依旧握着她的手,笑着开口:“有句话叫关心则乱。是因为它长得像让一让才混淆了你的判断吧?是因为让一让是我养的,你才去救它吧?”

丛容轻咳一声,义正词严地反驳,“当然不是,我是律师,最起码的正义感还是有的。”

温少卿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最起码的正义感是可以战胜生理恐惧的。”

丛容想哭,不是她不争气,是对方太强大。